傍晚，顧謙回府。這段時間，武樂城裏也有些人心惶惶，雖然暫時沒有發現疫情，但西邊幾個城出了事，萬一蔓延到武樂，那可就糟糕了。顧謙下令嚴守城門進出，又派人去通平時時打探消息，頗有些焦頭爛額。

雲氏候在前廳，見顧謙要往溪蘭苑走，忙跟他說起顧音的事情，“老爺，你說這，也太不妥當了。”

顧謙皺眉，“阿音怎麽突然提起這個？”

“我也不知。不如老爺去問問她？只是，這庫房裏的東西......”雲氏面有難色。

“我知道了，沒事。”顧謙擺擺手，不以為意。

到了晚飯時間，顧音先見過父親。顧謙擡擡手，“起來吧！”

兩個姨娘立在雲氏後面。岳姨娘穿著一身寬松的衣裙，稍微站了站，顧謙讓她坐在下方。

顧音掃了雲氏一眼，見其面色陰沈，轉頭對顧謙道，“恭喜父親，我們府裏又要添個孩子了。”

顧月在一旁哼道，“姐姐你在別院樂不思蜀，這下怎麽回來了？”

“大姐姐，我也要去別院！”顧泉聽她們說話，也插上一句。“小卓哥說，在別院可以釣魚、抓蟋蟀，可好玩了，大姐姐，你帶我去吧！”

顧謙揮揮手，“先吃飯。”

顧音看了顧泉一眼，心情有些覆雜。這個弟弟雖然有些頑皮，在顧月的指使下也會給她制造點小麻煩，但他本性不壞，虎頭虎腦的招人喜歡。

她又想起了母親失去的孩子，如果真的生下來，大概就是夢裏的顧希吧。

祖母去世前，照看了顧音幾年，有時還跟她惋惜的說上幾句，“如果當年郡主腹中的孩子生下來，你就有個弟弟啦。可惜，可惜……”

不過後來，雲氏生了顧泉，祖母就不說這話了。在外頭跟幾個老太太聊起來，“當年郡主娘娘嫁在我們家，也是溫良恭儉，孝順我這老婆子。只可憐紅顏薄命喲!”又拿著帕子按了按眼睛，拉著雲氏，“幸好我這外甥女兒也是個好的，照顧我們家姑娘很是用心。”

飯後，顧謙讓顧音留下來。

顧謙打量著女兒，靜默了片刻。這個女兒已經長大了，變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樣。

印象裏的大女兒，因為榮陽的過世，再不曾親近於他。雲氏來了之後，她開始每日吵鬧不休，他見了心煩，也很少理睬。後來這女兒就成日呆在自己的院子裏，很少出來，見到他時，總是冷清清的樣子。

幾個兒女，阿月聽話可愛，又素來孝順。阿泉聰明活潑，將來可以繼承他的文采。岳姨娘有了身孕，希望能再得一子。阿音已經漸漸離開他的視線，就像她的母親榮陽一樣，他已經多久沒有想起榮陽了？大概很久了吧。當年榮陽……

顧音見他不說話，也靜靜地喝茶。

忽聽得顧謙咳了下，問道“阿音，今天聽你母親說，你要庫房的鑰匙？”

“稟父親，一則我年紀大了，需要學著掌家務，拿了娘的嫁妝也好學習下如何打理，另一則，聽說娘留下了不少書籍，我也想看看。”顧音答道。

“這個......”顧謙想了想，道，“你便跟著你母親學著掌家務就好了，要什麽東西，找你母親拿。嫁妝的事情，等你出嫁的時候，再交予你。”

“父親也知道我與夫人的關系，我也不想要從夫人手中拿什麽，只要拿回我娘的東西就行。”

顧謙有些惱怒，“女兒家管這麽多做什麽？”

“父親可能忘了，當年娘去的時候，這部分嫁妝雖然托祖母管著，但也說了，等我十五歲的時候就交給我來保管。當時聽說燕夫人和小舅舅都在場。”顧音眼睛都不眨，接著說道。

顧謙噎住了，揮揮袖子道，“總之，嫁妝的事情，你先不要插手，到你出嫁的時候，該你的，自然會給你。”

顧音見狀，便退讓一步，“既然如此，能否先請夫人幫我把書箱取出來？我想讀下這些書。”

顧謙想著榮陽的陪嫁裏面有兩大箱書籍，他當年也翻過，不過是些雜文游記，便微微頷首，“行。你讓你母親取出來給你。”

顧音便到正房，去請雲氏取出箱子。

雲氏頗有些不耐，“看姑娘急的，明日再取，不成？”

顧音道，“今日和明日，又有何差別。”

雲氏鐵青著臉，囑咐俞嬤嬤。過了一會，幾個婆子擡著兩個箱子過來了。

顧音笑道，“勞煩夫人費心了。”便讓那幾個婆子把箱子搬到自己院子裏。

兩口樟木箱子，沒有上鎖。她摸了摸箱蓋，拭去上面的灰塵。

打開箱子，跟冬兒把所有書冊小心的拿出來，一一過目。大部分是些雜文游記，還有幾冊詩詞文選。也有幾本醫書，不過是當世傳的較廣的幾本。

看來要在雜文裏面一一翻閱了。書籍共有兩百餘冊。兩人翻閱了一個時辰，沒有找到。

顧音不死心，又全都翻一遍，這次把內容也都粗略的過目。先把確定不是的書冊分離出去，然後剩下幾十本雜談。

到了快要掌燈的時候，才翻出一本墨色書皮的小冊子，題名是《樂游》。裏面的詞句有些生硬，大概是從外族語言譯過來的緣故，書中提到了草原上的各種民俗，記載了一些治病救人的故事。

當看到書中提到“和田草”時，顧音終於確認了，這就是自己要找的書。再細細讀過，裏面果然提到歷來見聞過的十餘次疫病，“其感之深者，中而即發，感之淺者，而不勝正，未能頓發”，又有各藥方記錄列述其中，其中正有癥狀相似者，顧音眼前一亮，興奮道，“當真是有記載的。”

冬兒笑道，“終於找到啦！多虧了姑娘翻查好幾遍才找到它。”

顧音睡意全無，拿紙筆把那幾頁抄寫下來，想想又讓冬兒一起，把書整本抄寫了一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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